当地时间3月4日，法国议会两院在凡尔赛宫特别会议厅召开联席会议，以780票赞成、72票反对的表决结果，通过了将堕胎权纳入宪法的宪法修正案，成为世界上第一个在宪法中明确保障妇女堕胎权的国家。

有分析人士指出，在美国联邦最高法院于2022年推翻“罗诉韦德案”裁决后，法国此次有关妇女堕胎权的表决“至关重要”，或在欧洲层面影响各界对于堕胎权的态度。

两院议员“压倒性支持”

此次法国议会两院表决的保障妇女堕胎权的宪法修正案是由法国总统马克龙提出的，其目标是防止法国出现类似近年来美国出现的堕胎权受限的情况。

该宪法修正案将根据法国1958年宪法第34条保护寻求堕胎的妇女。马克龙政府在该修正案中提出这样的措辞：“法律确定了妇女行使堕胎自由的条件，而这是受到保障的。”

马克龙在2月28日在社交平台X上发文表示，他将通过这项法案“致力于让女性堕胎的自由不可逆转”。

3月4日，在巴黎郊外凡尔赛宫的镀金天花板下，议会两院举行特别联合投票。在投票前，法国总理阿塔尔向出席联席会议的900多名议员与参议员发表讲话，呼吁他们让法国成为妇女权利领域的领导者，并为世界各国树立榜样。

“我们团结一致，充满激情，改变我们的基本权利、我们的基本法，最终将妇女自由纳入其中，因为我们对所有这些妇女负有道义责任。”阿塔尔说，“我们有机会改变历史，让西蒙娜·维尔感到自豪。”话音落下，全场起立鼓掌。

阿塔尔提到的西蒙娜·韦伊（Simone Veil）曾担任法国卫生部长以及欧洲议会主席，也是第一位担任欧洲议会主席的女性。西蒙娜·韦伊因在法国推进妇女权利而知名，她于1975年支持了法国堕胎合法化的法案。

法国国民议会（下院）议长雅尔·布劳恩-皮维 (Yaël Braun-Pivet) 表示：“我们对法国妇女说，我们永远不会让（这种自由）倒退。”

“对于世界各地的女性，我们想说的是：你的身体属于你，没有人有权代替你控制它。我们将支持你们，我们将站在你们一边。”布劳恩-皮维补充道。

此次表决需要议会两院五分之三的代表赞成，即512票。最终，议员和参议员以780票对72票的压倒性优势通过了这一法案。该法案受到法国各政治派别的广泛欢迎，议会中没有主要政党反对。

法国国内仍有批评声

动议一通过，议员与参议员们起立报以热烈掌声，聚集在法国首都巴黎市中心的堕胎权利活动人士欢呼鼓掌，埃菲尔铁塔上则亮起“我的身体，我的选择”的英文句子。

法国司法部长埃里克·杜邦-莫雷蒂（Éric Dupond-Moretti）在表决后表示，将于3月8日国际妇女节当天在巴黎旺多姆广场举行公开仪式，正式将新修正案写入宪法。

杜邦-莫雷蒂还表示，在宪法修正案获得通过后，未来的法国政府将无法“大幅修改”现行的保障堕胎权的法律。法国现行法律已将怀孕14周内的堕胎行为合法化，且手术费用由国家卫生系统承担。

法国通过宪法修正案并非没有先例，现行宪法自1958年通过以来已经修改了20多次，法国议会上次通过宪法修正案是在2008年。

与美国和许多其他国家相比，堕胎权在法国得到更广泛的接受，民意调查显示，超过80%的法国人支持堕胎合法化。大多数法国人认为堕胎是一项基本公共卫生服务，也是妇女的权利。

“法国的做法表明，堕胎权不再是一种选择，而是我们民主的一个条件。”绿党参议员梅兰妮·沃格尔（Mélanie Vogel）说，她一直是推动该宪法修正案的主要力量。

“如果没有堕胎权，法兰西共和国将不再保持民主。”沃格尔称。

马克龙则表示，将堕胎权纳入宪法是“法国的骄傲”，向全球发出了信号。

然而，法国国内也仍有对该宪法修正案的批评声。表决前，大约200名反堕胎抗议者聚集在凡尔赛宫前，其中一些人举着横幅，上面写着：“我也曾是胚胎。”

有观察人士指出，马克龙意欲通过这一宪法修正案，在养老金改革和移民问题引发争议后，吸引自己的复兴党内的左翼人士。

法国反对党、极右翼政党国民联盟的领导人勒庞表示，马克龙正在利用该宪法修正案来打造自己的政绩。

勒庞在表决前对媒体表示：“我们将表决支持将修正案纳入宪法，因为我们对此没有任何问题。”但她补充说，称这是历史性的一步有点夸张，因为“没有人”将法国的堕胎权置于危险之中。

天主教家庭协会主席帕斯卡尔·莫里尼埃称此举是反堕胎活动人士的失败，“这对女性来说也是一次失败。当然，对所有无法看到这一天的孩子来说也是如此。”

影响力将跨越国界

值得注意的是，马克龙政府在该宪法修正案的简介中提到了美国联邦最高法院推翻“罗诉韦德案”裁决一事，称美国联邦最高法院的决定证明了“对我们来说最宝贵的权利和自由可能会受到威胁，尽管它们似乎是被牢固确立的”。

“不幸的是，这一事件并不是孤立的：在许多国家，甚至在欧洲，存在着不惜一切代价试图阻碍妇女终止妊娠的自由的舆论。”上述简介还指出，这种试图限制堕胎的运动也正在欧洲开展，如波兰法院2020年的一项裁决导致该国几乎全面禁止堕胎。

“极右翼和反堕胎言论的兴起，以及波兰和美国的国际例子，清楚地表明妇女的权利和堕胎的权利在全球范围内倒退。”法国女权主义协会“敢于成为女权主义者”（Osez le Féminisme）在一份声明中写道。

国际计划生育联合会欧洲网络的成员艾琳·多纳迪奥 (Irene Donadio) 表示，法国的表决“令人兴奋且鼓舞人心”，并补充说，法国的做法与美国和波兰的法院裁决“不同”。

“这非常重要，（宪法修正案）获得如此惊人的多数支持，并以如此民主的方式......我们真的希望它会产生反响。”她补充道。

波兰妇女罢工（OSK）领导人之一的玛尔塔·伦帕特则认为，法国的表决“至关重要”，因为它给人们带来了希望，即堕胎是一个可以在欧洲层面解决的问题。

“我们知道，这更多的是因为欧盟方面缺乏政治意愿。”伦帕特补充说，她希望其他成员国也可以效仿法国。

“我们正在欧洲层面组织起来，推动堕胎权向前发展，显然，法国的例子对我们来说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这表明总有一些事情可以做，总有一些事情人们可以做。”伦帕特补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