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目新闻记者 舒隆焕
山西运城临猗县临晋镇地势平坦,交通发达。镇上村民种植的桃子、苹果在当地比较有名。
而近期10岁男孩被害案,使得临晋镇的下豆氏村、冯家卓村突然被外界所熟知。一时间,孩子失踪、藏尸墓地、父母离异、继父家暴等信息在当地广为流传。
下豆氏村(极目新闻记者 舒隆焕 摄)
20多天前,这只是一起“疑因孩子偷钱被打后离家失踪”的事件。5月23日,男孩遗体在其继父村庄的墓地被发现,犯罪嫌疑人是其生母谢某某、继父王某某,被警方抓获归案。案情迅速引爆网络。
在亲属、邻居、同学家长眼中,被害男孩可爱懂事,成绩优异,发生如此悲剧,令人扼腕。连日来,极目新闻记者走访了临晋镇多个村庄,试图梳理出一些谢某某、王某某两人的过往轨迹以及相关的细节。
孩子失踪
据临猗县公安局发布协查通报,5月4日,临晋镇居民谢某某向临猗县公安局报案,称其10周岁的儿子张某某(侨侨)5月3日凌晨离家出走,请求临猗县公安局帮助寻找。
谢某某告诉警方,侨侨是5月3日凌晨从临晋镇下豆氏村(继父王某某老家)离家出走的。
4公里外的冯家卓村,侨侨生父张先生接到村干部通知后,才得知儿子失踪了。他随即组织亲朋好友、村民开始寻人。
张先生从当地公安部门调取的监控中了解到,4月28日下午,侨侨在临晋镇上与母亲分开后,独自打车回到下豆氏村。村口的监控记录下了侨侨下车往家里走的画面,这也是侨侨失踪前的最后影像。
寻人启事(极目新闻记者 舒隆焕 摄)
侨侨的失踪,牵动了许多人的心。寻人启事里提到,侨侨身高135厘米,体重只有61斤,不少网友怀疑他营养不良。而母亲谢某某对外宣称,侨侨是因为拿了家里的钱,她打了几下就“离家出走”了。不少人在社交平台转发寻人信息,还有当地的网红通过拍短视频的方式希望获得更多的线索。
当地有关部门也组织发动了几次大规模搜寻。下豆氏村村民李师傅说,寻人启事发布后,侨侨的家属及附近村民、救援人员、志愿者等,以下豆氏村为中心,在周边大规模寻找至少两次,但始终一无所获。
在很多人努力搜寻失踪的孩子期间,谢某某和王某某曾流着泪拍摄视频,网上“寻子”。视频中,谢某某低着头,不停抹泪抽泣。王某某称自己也在到处找娃,他委屈地称:“我是后爸,我澄清不了,我现在只有安安静静把娃找出来,才是对我最大的澄清。”
王某某所说的“无法澄清”指的是,此前就有不少网友提出,侨侨的失踪可能与谢某某和王某某有着莫大联系。而在哭诉寻子的视频下面,也有不少网友提出质疑,认为是两人“鳄鱼的眼泪”。
侨侨的亲属也曾怀疑谢某某和王某某说谎,但也只是以为他们俩是把孩子藏起来了。侨侨的姑姑对媒体说,“每天开车去找,都找到陕西去了,希望有好心人收留他。”
蹊跷的是,在众人寻找侨侨期间,张家人曾一度联系不上谢某某和王某某,二人疑似处于失联状态。
藏尸墓地
据知情人透露,其后谢某某和王某某在省外被抓捕。5月23日,侨侨的遗体在其继父王某某所在的下豆氏村墓地被发现。多位村民称,两人回村里指认现场时,穿的是看守所的衣服,还带警察还原了他作案时避开监控的路线。
5月24日,临猗县公安局通报称,侨侨在失联20天后被确认不幸身亡。犯罪嫌疑人谢某某、王某某已被抓获,案件正在进一步侦办中。
发现孩子遗体的墓地(航拍图)
24日,在冯家卓村张先生家中,陆续有亲友前来探望悲伤的一家人。在距离冯家卓村一公里外一处墓地的十字路口,有百余名亲友、村民得知侨侨遗体当晚运回村里安葬,便自发从附近村庄或县城赶过来在此等候,送侨侨最后一程。
深夜,侨侨的生父张先生在短视频平台发布消息称,“感谢亲朋好友、爱心人士20多天的默默付出,帮忙找孩子,逝者为大,孩子于24日晚在冯家卓村安葬,让孩子入土为安。”
虽然孩子已经被安葬,但整个张家仍陷在巨大的悲痛中不能平复。
侨侨的姑姑张女士表示,特别是她的母亲和弟弟(即侨侨的奶奶和生父)十分痛苦,心里无比难受,“我们一家人都走不出来。”
张女士说,“一个无辜的孩子就这样让他们害掉了,全家人就希望法律对他们(犯罪嫌疑人)进行严惩。”
多位冯家卓村的村民称,张先生为人“老实”“本分”。侨侨的一位亲属告诉记者,张先生有电焊手艺,平时主要以建造房顶彩钢、厂房等营生。
张先生与谢某某十几年前结婚,生育了两个儿子。2021年11月,谢某某与张先生离婚,其中大儿子由先生抚养,小儿子侨侨则由谢某某抚养。但不成想,在将侨侨交由谢某某抚养仅一年有余,就发生了如此悲剧。
张先生此前向媒体介绍,他们已经一年多没有见过侨侨了,原因是谢某某认为张家人见侨侨就是打扰她的生活。也因此,谢某某将侨侨从镇上转学到了县城的一所寄宿制学校。
侨侨奶奶说,她最后一次见到孩子是在2022年6月,她给孩子买了一只电子手表,还给了30元零花钱。“没想到这次见面却成了永别,孩子是我一手带大的,我接受不了。”
家庭重组
谢某某和张先生2021年11月离婚没多久,就和下豆氏村的王某某走在一起了。侨侨跟随母亲在继父家生活,租住在临猗县城一处小区。
其实,关于谢某某和王某某的关系,在谢某某离婚前就有一些风言风语。两人2021年就频繁在社交平台互动,还有一些相互爱慕的留言。
直至侨侨出事,王某某与谢某某在一起一年多了。下豆氏村有村民曾劝谢某某不要嫁给王某某,但谢某某没有听劝。
王某某在下豆氏村的住所(极目新闻记者 舒隆焕 摄)
当地村民称,谢某某平时从事美甲、美颜等工作。因为会打鼓,平时村里有红白喜事,她也会去帮人敲小鼓。后来,谢某某还爱上了跳舞。
在谢某某的社交账号上,她也上传了多则自己的舞蹈视频。从视频内容来看,在重组家庭前,侨侨也在她的视频镜头里出现过。
下豆氏村村民李师傅告诉记者,王某某是下豆氏村的“原住民”,祖辈也在此居住,他是大货车司机,以跑运输为生。
多名当地村民表示,王某某在当地的口碑并不好,常有其暴力对待家人的消息传出。
一名冯家卓村的村民表示,王某某曾有两次婚姻,还有一个女儿,但两任老婆和女儿都因为其家暴离他而去。
下豆氏村有村民表示,王某某属于“窝里横”的性格,在家比较霸道,喜欢喝酒,喝醉了好耍酒疯,连自己的母亲、女儿也经常打骂。其母亲受不了,便住在了临猗县城女儿家,并照看王某某和第一任妻子生的女儿。
临猗县城临化四区是谢某某和王某某在县城的租住地,有小区居民,表示在2022年夏天遇见过王某某疑似在体罚侨侨。
该居民表示,自己当时看到侨侨在小区内跑步,王某某则骑着自行车在其身后催促。“当时天气很热,我以为孩子是在锻炼身体,现在回想起来当时可能是在体罚孩子。”
侨侨生前就读的县城学校多位同学家长告诉记者,侨侨学习很好,不久前还考了第一名。一名家长称,在今年五一放假前,他曾看到侨侨手臂有骨折,“也听孩子讲过,侨侨身上有烫伤。”
真相待解
临化四区还有居民告诉记者,王某某姐姐在该小区内开的店,也因此事受到了影响。记者见到王某某姐姐并短暂交流后,她情绪激动,锁上店门离去。
据知情人称,侨侨转学到县城后,谢某某在学校对面租了店面,本打算今年五一后正式营业,侨侨却出事了。记者看到,该门店的招牌已挂好,店名为“舞娘美颜”。
谢某某在县城的店面(极目新闻记者 舒隆焕 摄)
另据媒体报道,谢某某与其姐姐在临晋镇经营的美容店已经关门。在这家店附近做生意的王女士告诉记者,这家店面平常主要是谢某某的姐姐经营,这两天她妹妹被抓后,她承受不了别人的风言风语就关门了。
谢某某的父亲谢师傅在临晋镇开了一家电焊铺,已经营了40多年。外孙遇害的事他也是从网上知道的,他哽咽道,“我想不通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但不管我想不想得通,事情都发生了,法律会给一个公正的判决。”
谢师傅称,对女儿谢某某一年多前离婚,他并不知情,“我平常和女儿沟通得很少。”女儿所嫁的王某某,他也不认识。
走访中,当地不少人告诉记者,关于此事的信息,他们更多的是从社交平台上看到的。然而,关于该案的更多细节,目前尚不得知,例如具体身亡时间、第一案发现场在何地、两名犯罪嫌疑人的作案动机等等,公众也希望有关部门早日查明真相。
记者带着这些问题找到了临猗县公安局,工作人员称案件仍在进一步侦办当中,待事件调查清楚,会发布警情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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