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纪90年代以来，我国处于城镇化加速进程的历史阶段，城市建设规模空前，文化遗产保护和开发建设的矛盾突出。近年来，随着文化遗产保护实践深入，文化遗产保护格局和理念日益提升，“文物保护”进一步走向“文化遗产保护”。

“文物保护”和“文化遗产保护”两个词常被混用，但实际上大有不同：过去文物保护强调要保护文化要素，而文化遗产保护同时强调要保护自然要素；过去文物保护的往往是静态的古遗址、古墓葬、石窟寺，但是文化遗产保护强调要保护活态，如传统村落、江南水乡；过去文物保护是对古代的旧石器时代、新石器时代文物的保护，文化遗产保护则要求历史链条不能断裂，除了历朝历代，同时还要保护20世纪遗产、我们当代的遗产；过去文物保护的是一座桥、一座塔、一组古建筑群，再扩大到历史街区、历史城市，系由点到面的，文化遗产保护则强调还要保护人们商品贸易、文化交流、人类迁徙的廊道以及现行遗产；过去文物保护的是宫殿建筑、寺庙建筑、历史性纪念建筑，而文化遗产保护强调保护普通人们生活的传统民居、乡土建筑、工业遗产、商业老字号等；过去文物保护的是物质要素，文化遗产保护强调还要保护那些非物质要素。物质要素和非物质要素是不可分割的整体，互为表里。

对于保护文化遗产来说，我特别关注两个路径：一是要牢固树立和践行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理念，促进人与自然和谐共生。二是把当代文化遗产也纳入保护之列，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精神文化需求，丰富人民精神世界。

以浙江安吉的生态博物馆建设为例。安吉拥有得天独厚的生态环境，文化底蕴也非常丰厚，浙江最早的旧石器时代遗址就发现于安吉。安吉在讨论发展方向时，究竟是发展成为杭州工业生产服务的加工基地，还是成为杭州城市美丽的后花园，曾在这两个不同方向论证。2005年8月，时任浙江省委书记习近平在安吉考察时，首次提出了“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科学论断，为安吉的发展指明了方向。

经过一段时间酝酿，2008年10月，中国（安吉）生态博物馆正式奠基。生态博物馆并不是建设一座大型馆舍，而是结合不同乡村的特色和优势，将历史文化遗产、自然生态环境与传统民俗文化融于一体，制定“一村一品”的发展目标，逐步形成由1个中心馆、12个专题生态博物馆和26个村落文化展示馆组成的安吉生态博物馆群。其中每个村庄均发挥自己传统文化的优势，有的村庄展示造纸文化、有的展示竹文化、有的展示茶文化、有的展示畲族文化、有的展示年俗文化等，“一村一韵”“一村一景”，全面展示安吉乡村的历史渊源和现代成就，以及各具特色的乡村文化景观。村民通过自己传统文化的展示，吸引全国各地人们前来参观访问，有效促进村民就业和收入增加。

生生不息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是建设中华民族现代文明的宝贵滋养。而众多体现中华民族现代文明的当代建筑和文物正是铸就中华文化新辉煌的见证，有重要历史价值和文化价值。这也提示我们，要将当代文化遗产也列入保护之列。

（作者为故宫博物院原院长）

《 人民日报 》（ 2024年07月07日 07 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