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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敖汉旗三十二连山生态示范区。

  编者按:

  荣膺“全球500佳”环境奖、“中国天然氧吧”等称号的敖汉旗,曾是全区乃至全国荒漠化最严重的地区之一。面对恶劣生态环境,敖汉旗几代人、几十年如一日植树种草,治理荒漠化,在祖国北疆建起了一道亮丽风景线。时任联合国环境规划署执行主任特普费尔指出:“荒漠化和土壤流失是世界面临的最严峻的挑战之一,赤峰敖汉旗的成功经验为全球正同荒漠化作斗争的人们树立了光辉的榜样。”

  近日,习近平总书记在内蒙古考察时强调,各级党委和政府要保持战略定力,一张蓝图绘到底,一茬接着一茬干,锲而不舍推进“三北”等重点工程建设,筑牢我国北方生态安全屏障。

  殷殷嘱托,言犹在耳。敖汉人跨鞍催马又出发:百亿元文冠果产业、百亿元沙棘产业、百亿元小米产业正在推进;50万亩低产低效林改造修复、50万亩林间种草、50万亩科尔沁沙地公园建设已起笔规划;退化林分改造修复工程、乡村振兴绿化工程、林间种草增效工程、义务植树基地工程、智慧林草生态保护工程悄然铺开……

  日前,本报与赤峰日报派出联合报道组赴敖汉旗采访并推出长篇通讯,以飨读者。

  在燕山山脉努鲁尔虎山北麓、科尔沁沙地南缘,一片绿色如珍珠般镶嵌在苍茫大地。

  这里,就是内蒙古敖汉旗。

  据《明史》记载,敖汉旗曾是“沙柳浩瀚,柠条遍地,鹿鸣呦呦,黑林生风”之地。

  然而,由于旱灾、战争、滥垦、滥牧等原因,新中国成立之初,全旗8300平方公里土地,荒漠化面积高达6300平方公里,占比76%,自然植被不足10%,粮食总产量不足1亿斤。

  这片曾经升腾起人类文明曙光的古老土地,已经演化为“不适宜人类居住”的荒漠。

  逃离,还是坚守?

  改造,还是放弃?

  面对极度贫困与极恶环境,自20世纪50年代起,敖汉人扛锨抡镐,箪食壶浆,一手植树,一手种草,向荒漠化发起“绝地之战”。

  七十年弹指之间,三代人血脉相承。坚韧不拔、勤劳肯干的敖汉人,在“八百里瀚海”边缘写下气壮山河的无言地书,在风沙线上创下世界瞩目的绿色奇迹。

  从茫茫荒漠,到滔滔林海,到“全球500佳”,再到“中国天然氧吧”……敖汉旗,以满目苍翠的绿色,以全旗572万亩有林面积中有543万亩属于纯人工造林的壮举,谱写出荒漠化地区尊重自然、改造自然的壮丽史诗,铸就荒漠化综合防治的“世界样板”。

  生存——

  曾几何时,大风一年四季不停地撕扯着这片不毛之地,黄沙吞噬了农田,侵袭了村庄,“沙逼人退”的悲剧一幕一幕上演。敖汉人在绝境与绝望中发出呐喊:改造自然、告别“黄色敖汉”

  群山起伏,山路蜿蜒。车行林间,依次爬上大青山、龙泉山、黑风岭、大黑山……

  2023年夏天,站在敖汉旗“制高点”——大黑山,我们震惊了!

  绵亘跌宕的山峦布满了碧绿、草绿、葱绿、油绿、墨绿、黛绿……眼前是绿色,远处还是绿色,目之所及,全是绿色。那恢宏的气势,从脚下呼啸到远山,又从远山磅礴而来,层层叠叠、环环绕绕。

  然而70年前,这里还是一片自然植被不足10%的茫茫荒漠,南部山区山体破碎、沟壑纵横,中部丘陵碎石遍地、土层浅薄,北部沙区狂风肆虐、沙逼人退。

  生态灭绝式恶化,风沙成了主宰。

  78岁的黄羊洼镇哈沙吐村村民贾国新不会忘记,20世纪五六十年代,风沙像发了疯似的,翻山越岭席卷而来。一觉醒来,嘴里沙土蹭牙,拎起被褥,沙尘簌簌落地。“庄稼更‘遭罪’了,一场风沙,幼苗全被打死、掩埋。”

  “种一坡,收一车,打一簸箕,煮一锅。”贾国新回忆,一年四季风沙不绝,庄稼没活路,人就会饿肚子。

  生存下去,成为敖汉人唯一的渴求!

  但数年实践证明,群众零星组织、分散自救的治理方式,根本无法阻止荒漠化的推进。1959年、1960年,敖汉旗相继作出两个历史性决策——《改造沙漠规划方案》《三年绿化北部的决定》。

  敖汉人最为悲壮的荒漠化治理时代开启。

  长胜镇榆树林子村就是一个例证。这个村北靠寸草不长的白沙梁,每年随着狂风向东南移动,侵蚀着良田,威胁着村庄。短短10年间,风沙就“吞”掉了2800亩良田、“撵”走一个自然村、掩埋了140多间民房。

  “难道让沙子压咱们一辈子,治不了沙,我就死在这里!”1959年冬,时任村党总支书记的杨占荣暗下决心。

  翌年5月的一场雨后,杨占荣像一位将军,排兵布阵,给全村上万亩沙地划上网格,集中力量,带领130多人,用密密麻麻的树枝在一个个沙丘上栽上十几层防风障,里面种上沙蒿籽、雪里洼,插上青、白柳。

  活了!居然活了!秋天,沙蒿和雪里洼长到一尺多高,青、白柳长到二尺多高。固沙实验成功的消息,像风一样传遍了全大队全公社。这年秋天,全大队800多人参加了固沙战斗。从此,榆树林子的治沙工作,一呼百应,指到哪儿干到哪儿。

  沙海无甲子,寒尽不知年。种树,让这位老支书找到了活着的意义。在杨占荣的带领下,全村男女老少披星戴月,植树不辍,仅4年时间,治沙面积就达1.78万亩。

  如果说北部沙区治理是敖汉人书写的一部绿色启示录,那么在中南部治山则是敖汉人用全部身心书写的鸿篇巨著。

  1952年,开始挖鱼鳞坑、修地埂挡水。

  1956年,修梯田、闸沟、修水簸箕。

  1957年,提出生物措施与工程措施相结合。

  1959年到1965年,开始有计划地种草,营造水保林,封山育林。

  1975年,国有林场与克力代公社联合造林,一举拿下8万亩,创下纪录。

  ……

  从新中国成立到1980年的30年间,敖汉人工造林近200万亩,水土保持180万亩,种草保存面积40万亩。

  斗转星移,昔日的青年男女早已鬓如凝霜。沧海桑田,曾经的不毛之地已是野芳幽香。

  不甘命运、坚韧不拔。第一代造林人在生活困苦、工具简陋、技术落后的艰辛中摸索前行,用30年青春和岁月把“不可能”变成了“可能”,把“沙进人退”变成了“人进沙退”,敖汉大地开始由“深黄”走向“浅绿”。

  是什么让敖汉人为曾经蛮荒的土地重披绿装,使饱经生态恶化之苦的人民重获笑颜?

  是“一任接着一任干,一张蓝图绘到底”!

  是“不干不行、干就干好”!

  ——这,就是敖汉人战胜自然、改造自然的精神所在!

  生态——

  黄色渐次褪去,绿色交替苏醒。一把“开沟犁”打开生态建设新时代,并惠及全国“三北”防护林建设,敖汉人凭着坚韧与智慧,从一个胜利走向另一个胜利,从一个奇迹迈向另一个奇迹,终在荒漠之上“再造秀美山川”,“绿色敖汉”耀动“美丽中国”

  在敖汉旗三义井林场,一架高大的旧铁犁倚墙而立,斑斑锈印铺陈出岁月的痕迹。

  “它的诞生伴随着‘三北’工程的开启,在敖汉生态史的重要节点打开了科技兴林之门,具有里程碑意义。” 已退休多年的老林业人王玉对这架铁犁感情至深。

  彼时,由于技术落后,树苗成活率不高,第一代造林人穷尽心血换来的绿色岌岌可危!

  不服输的敖汉人沉下心来,找原因、想对策。

  终于,力挽狂澜的思想之光闪现在三义井林场——“深沟栽树成活率高”的结论得到专家肯定。

  深沟需要大犁,遍寻无果后,时任林场业务组组长的王玉和擅长木匠活计的林业工人王铎,在场长马海超、副场长张国臣的带领下,开启了研发攻坚。

  他们用高粱秸秆做模型,历经反复试验、完善,终于做出理想的产品。上世纪八十年代初,“JK45-50型开沟犁”正式投用,在“三北”防护林建设一二三期工程中发挥了不可或缺的作用。

  以“JK45-50型开沟犁”为标志,敖汉旗在长期实践中探索总结了抗旱造林系列技术、退化草场防护林体系营造技术、 “两行一带”配置杨树旱作造林技术等一系列先进适用技术,并在“三北”地区推广,敖汉旗因此成为自治区首个获得“全国科技兴林示范县”称号的旗县。

  绿之恒,在于统筹规划,在于科学治理。

  几乎与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同步,敖汉旗作出了一个重大决策——大会战。即:以北部沙区防风固沙、南部山区小流域治理为重点,以“人海战术”推进规模化治理。

  三千干部下基层,十万人马战山川。20年间,全旗上下以科学技术为先导,以每年春、夏、秋3次大会战为主要形式,掀起了山、水、田、林、路综合治理的生态建设高潮,谱就了一首撼天动地的岁月长歌。

  “当时中国实施的六大生态工程,在敖汉旗就涉及3项。全旗生态体系建设各项工程有序配置,建设重点各有特色,彼此独立,又联为一体,创建了一个比较完备的生态体系。”敖汉旗委党校原校长刘承来正是这一时期的亲历者、见证者。

  ……

  无论时代如何变迁,这片土地的生态建设从未间断。

  进入新世纪,敖汉旗依托国家实施退耕还林工程、京津风沙源治理工程、生态建设和保护工程、德援项目、意援项目、公益林项目,初步建立了乔灌草、带网片相结合的防护林体系,在“三北”地区筑起了一道绿色长城。

  2008年以来,敖汉旗开始了新一轮集体林权制度改革,因地制宜采取了“一分、二包、三租、四卖”四种方式落实产权,再次掀起了一场还山于民、还权于民、还利于民的“绿色革命”。

  敖汉旗2002年荣膺“全球500佳”环境奖。时任联合国环境规划署执行主任特普费尔指出:“荒漠化和土壤流失是世界面临的最严峻的挑战之一,赤峰敖汉旗的成功经验为全球正同荒漠化作斗争的人们树立了光辉的榜样。”

  在历史的峰回路转中,敖汉人完成了一次又一次绿色攻坚。

  截至2022年,敖汉旗有林面积已达572万亩,其中人工林面积543万亩,天然林面积29万亩,森林覆盖率达到44.17%;草地面积106.8万亩,草原综合植被盖度达到60%以上。与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相比,敖汉旗年均降水量增加了30.5毫米,无霜期延长了2天。

  黄沙退去,绿色尽染。敖汉人用坚韧与智慧,在荒漠之上“再造秀美山川”,实现了带、网、片纵贯横穿,草、灌、乔错落相连,一组组镜头、一幅幅画面,勾勒出这片土地从荒漠化治理到“山水林田湖草沙”综合治理的生动实践,“绿色敖汉”耀动“美丽中国”。

  生活——

  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生态树”变身“摇钱树”,“鸡爪子沟”成为“米粮川”……良好的生态环境正给敖汉人以丰厚馈赠,成为最普惠的民生福祉,呈现于世的是生态美、产业兴、百姓富的“金色敖汉”

  初夏5月,一场雨后,湿润的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清香。

  丰收乡格德营子村村民隋国斌,将一粒粒谷子顺着垄沟播撒入土。“生态好了,水不下山,土不出川,护住谷子,就有了咱的好收成、新生活!”隋国斌说,他家每年仅小米一项就收入2万多元。

  这一粒粒跨越8000年的旱作物种,让敖汉旗“世界小米起源地”实至名归。种植面积100万亩、谷子年总产5亿斤、年产值20亿元、带动5.6万户农民增收、品牌价值100多亿元……“敖汉小米”承载着悠久厚重的文化底蕴,闪耀着生态文明的绚烂霞光,远销北京、上海等大中城市,成为全国知名区域公用品牌。

  碧野含金,青山无价。

  历经几十年、几代人坚持不懈的荒漠化治理,“好生态”正馈赠敖汉人以“好生活”,“绿水青山”换得了“金山银山”。

  三十二连山由32座山峰相连而成,这里梯田纵横交错,宛若水墨画卷。从当年“秃山光岭干河套”到如今“青山环绕一坡田”,三十二连山以独特的“水田林路沟综合治理”模式解决了3.2万亩水土流失问题,涵养了水源,保护了生态。每年,有超过10万名游客到这里打卡。

  “生态治理以后,绝收再也没出现了,现在粮食产量翻了不止一番,我们是这座‘宝山’最大的受益者!”谈起三十二连山的变化,萨力巴乡黄花甸子组村民刘海军感慨颇深。

  如今,萨力巴万亩梯田、丰收万亩梯田、新地万亩梯田在敖汉旗大地依次呈现,全旗梯田保存面积达120万亩,将中部丘陵地区“鸡爪子沟”划出的贫穷“等高线”变作群山出金、河流淌银的“米粮川”。

  数据显示,2022年敖汉旗种植农作物400万亩,粮食总产达25.5亿斤,实现“十五连丰”;家畜存栏313.5万头(只)、出栏344.2万头(只)。从“沙茫茫”到“粮满仓”“畜满圈”,曾经粮食总产不足1亿斤的敖汉旗,成为全国产粮大县和全国粮食生产先进县(旗)。

  人与自然和谐共生,敖汉人在生态保护与开发中写下最美注脚。

  “年轻时,我走村串户一筐一筐地收沙棘、杏仁,一晃就二十多年了。”荣膺“全球500佳”环境奖的第二年,敖汉人胥申创建了生态饮料企业——沙漠之花。

  1400万元、2200亩、20余万株沙棘树,构成了沙漠之花在长胜镇六顷地的生态产业版图,成为带动周边群众的“致富密码”;在金厂沟梁镇四六地村,沙漠之花百万株沙棘种植计划已经铺开,将生态、产业、农民紧密地联系在一起。

  “全旗16万亩沙棘林和113万亩山杏林是我们重要的资源依托。”胥申告诉记者,沙漠之花设计年生产能力5万吨,2022年实现销售收入1.5亿元,利税2600多万元。

  沙漠之花是依托生态资源发展生态产业的一个生动例证。

  ……

  “生态树”变成“摇钱树”、“生态建设”嬗变“生态产业”,推动敖汉旗生态效益、经济效益、社会效益深度融合统一之路越走越宽。

  ——目前,敖汉旗林产品深加工产业、经济林产业、林下经济产业、特色牧草产业等六大林草产业方兴未艾。2022年,全旗林草产值达到10.36亿元,农牧民年人均林业收入达2000多元;

  ——全旗符合开发森林经营碳汇项目条件的乔木林面积达255万亩,约按每年每亩林木固碳量0.3吨计算,年固碳量预估可达76.5万吨,碳汇计入期30年,总碳汇量在2295万吨,预估收益约10亿元;

  ——全旗林业产值达10.13亿元,活立木蓄积达780万立方米,人均13立方米,林木总产值达13亿元;

  ——正在实施的水土保持综合治理工程,年蓄水达1.3立方米,年保土量超过173万吨,将年纯增经济效益3.2亿元;

  ……

  生态常好,空气常新,日子常甜。

  气象数据显示,2021年,敖汉旗AQI指数小于50,优良总天数为342天,占全年比例94.2%。全域年平均负(氧)离子浓度2755个/cm3,气候舒适期负(氧)离子浓度3144个/cm3。

  深藏在山水林田湖草沙的“生态基因”再度发力,使敖汉旗以全国县级全域面积最大、人工造林覆盖率最高的独特魅力,在众多城市中脱颖而出,获评“中国天然氧吧”称号。

  敖汉的生命源于绿,敖汉的发展基于绿,敖汉的未来必将寄于绿。

  向绿而行,久久为功,敖汉人与造林、与绿色、与生态的故事,在新时代生态文明思想科学指引下,还在不断延续。

  (内蒙古日报社融媒体记者  魏那 赤峰日报记者  江平  李震宇  宋玉静  孟静航  图片由敖汉旗委宣传部提供)

编辑:刘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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